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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3)

  • 2020年04月18日
  • 1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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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最快的速度换了件干净的短袖衬衫,一连两回扣错纽扣。洗了把脸,摸摸下巴,早上剃过,略微有毛茬茬的感觉,但没闲心再修理。他怕白君羽等得不耐烦,扯了手纸抹了抹皮鞋上看不见的尘土,带上门直奔下楼。
  河姆渡宾馆离他住处不远,步行四分钟时间就能到达。他不骑自行车,骑了自行车不方便,也没品位。他大步流星地走着去。得意忘形的他在健康路口险些撞上一辆出租车,惊吓出一身汗,还挨司机恶毒的咒骂。他吐吐舌头,尽量把情绪调节到平稳状态,放慢了步伐,目光不由浏览街道两边的靡丽夜景。左边是一溜亮着灯的简易水果摊,小贩们活跃地招揽顾客,纷扰地讨价还价声呶呶不休;右边是灯火通明、人头攒动的华联商厦,从透明的玻璃橱窗望入,货物满目琳琅,流光溢彩,顾客盈门,络绎不绝,蓦然想起三楼箱包摊老太婆做媒的片断,觉得好笑,心里对老婆说,不麻烦了,他会自己解决好的。
  南北走向的新建路与东西延伸的阳明路在前面交叉为一个巨大的十字。华联商厦坐落在西南,隔路对面东南处是新华书店。新华书店除双休日夜间营业,其它时间晚上大门紧闭,黑黢黢地蹲着,寂静得睡熟一般,给整个亮丽喧闹的夜景增添一片不协调,与对面华联商厦热火朝天的景象产生一种强烈的对比,只有当匆猝驶过的车辆不经意把灯光照在它的玻璃门窗上时,便无精打采地反射出几束光亮来,好像梦中忽然睁开的惺忪睡眼。西北角农业银行虽夜间停止营业,由于在外墙在重新装修,施工队员们攀缘在高高的脚手架上加班加点忙得不亦乐乎。河姆渡宾馆处在东北上,辉煌灯火同斜对面的华联相映成趣,但却比华联少了许多攮攮,多了几分静谧和井然。宾馆大门口站立两位旗袍艳丽、笑容温柔、貌美如花的迎宾小姐,时而朝进进出出的宾客哈腰鞠躬机械地轻喊“欢迎光临”。再往外是个小型花坛,花坛周围停泊满高级轿车,尽忠职守的保安员正来回巡逻值勤、维持秩序。花坛中央还有个人工喷水池,映着五彩灯花的细水柱密密索索地洒下,溅起细碎的浪珠和少女一样沙沙的笑声。
  苏晓鸣搜寻了一遍,没发现白君羽,可能时间还早,她还在来的路上。
  他不平静地张望着川流不息的行人,跳跃地捕捉着目标。
  此时的阳明东路人多得摩肩接踵,波浪似地涌荡,热闹如同赶集和年终庙会。这是由舜城市委、市政府批准为下岗职工再就业开辟设置的临时地摊式商贸场所,被舜城百姓约定俗成称之为“下岗工人一条街”。晚间六时起至十点,禁止一切机动车辆通行,只允许做些小买卖的下岗职工设摊交易,但久而久之便不局限于下岗失业职工了,其他的摊贩们也陆陆续续在此进驻,甚至还有头脑活络的外地人员,无不青睐这得天独厚的政策优惠地带。在这里摆摊,工商、城管等部门不会轻易来找麻烦。
  白君羽不一会儿出现了。她今晚抛弃了白日的职业装束,改穿玫瑰色印花连衣裙,那细疏的花案,雅致的色泽,使她更显丰姿绰约,优雅秀丽。她长长的秀发好像刚做过离子烫,拉得又直又亮,富有轻舞飞扬般飘逸感,还淡淡散发着水果香味。她的脸上看不出化过妆的痕迹,惟有涂了些淡淡的唇膏,润泽而亮丽。
  白君羽一见苏晓鸣,包里掏出一盒名片交给他。
  苏晓鸣接在手道声谢,问多少钱。
白君羽说十八块。
  苏晓鸣说:“那么便宜?你表姐不会亏本吗?”
  白君羽说:“给你最佳优惠嘛。望你以后多光顾就行。”
  苏晓鸣在半信半疑中把二十元钱付去。白君羽坚持找他两元钱。
  苏晓鸣问去哪里,白君羽说客随主便。苏晓鸣提议逛逛“下岗工人一条街”。
  两人挤在人群中,走马观花地游览着。在一书摊前停止了脚步,蹲下身翻看排列的书籍。一眼看出这儿卖的大部分是盗版书和一些出版社积压的处理品。有的质量极劣,错字倒页连篇,封面模糊,装订粗糙;有的却是真假难辨,印得几乎没多大破绽。由于价格远低于正规书店好几倍,购买者踊跃,生意相当火爆。一部河南人民出版社出的《鲁迅杂文全集》才售十五元,厚重的四大本精装《金庸全集》竟然五十元,而也是四大本标着新疆人民出版社出的《梁晓声文集》才仅售四十元,那一本又一本世界名著全部是标价的三、四折售卖。那些书店里高不可及的经典,在地摊上差堪是废品样低廉。不知余秋雨、梁晓声、莫言、二月河这些名家大腕,倘若见此情景将会作何感想。
  苏晓鸣挑了本《傅雷家书》、《夜航船》、《丰子恺散文》化去二十二元,占大便宜样欢喜,叫摊主装薄膜袋里拎在手直晃荡。白君羽想要《简爱》,一翻字影重叠漫漶,满目疮痍,买的念头即刻打消。
  二人把三四百米左右的夜市扫描一遍,原程返回,漫无目的向阳明西路徜徉而去。谁也没说话,平视前方,默默地漫步。来往的行人在身边经过,总不约而同将目光朝白君羽的脸瞟来睃去,有的离了很远了还扭了脖子回望,嘴里拉了长音吹呼哨。
  苏晓鸣内心莫名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自豪和满足。他和这样高回头率的靓女并肩同行,有生来第一遭,兴奋而无措,拘谨而惶恐,一颗心七上八下,不敢侧目去看白君羽。
  在与舜水路交汇的路口左转弯,登上通向龙泉山背面的石阶小径。白天这条小径有龙泉山公园管理处看守,上山得购券,夜晚免费开放。小径幽静地遮蔽在郁郁葱葱的树丛间,光线幽暗,孤身一人难免心里发毛。据说时有夜游人在此间遭歹徒打劫。
  爬到半山腰,依稀见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好像在蠕动,都被吓了一跳,以为是熊什么的野兽,尤其是白君羽条件反射地靠到了苏晓鸣的胸膛。苏晓鸣也本能地有点畏怯,但当着佳人面却一反常态地突然变得英勇无畏,借近树阴下昏暗迷蒙的月色细看,原是一个上山卖棒冰的老头不慎跌了跤,一箱棒冰撒得四散,他吁吁的喘气中带了细弱的哭腔,趴在小径上摸索是否有完好无损的棒冰。
  绕过纪念明代遗士朱之瑜(号舜水)的舜水亭,山势趋向平缓,夜游人的说话声和影迹渐浓。
  在山道旁的一张水泥休闲椅上二人坐下小憩。
  透过枝繁叶茂的树丛空隙,一轮皎洁的明月挂在半空,山泉溪水样柔柔的月辉滑过参差的树枝,在鹅卵石平铺的山路上映现斑驳的碎影,繁杂地交织着,梦一般迷离而浮华。晚风吹起,树枝轻轻摇曳,山路上的碎影跟着浮动,有韵味地缓缓起伏,仿佛一匹摆扯的花布。可爱的萤火虫,像夜的精灵,游荡在幽暗的丛林里。杂草间藏匿的虫儿,趁着大好夜色,齐心协力在演奏一支又一支小夜曲,那热闹劲儿不亚于一支小型的专业音乐队。如果没它们卖力地凑趣表演,这山林将多么的死气沉沉。
  为打破两人长时间的沉默,苏晓鸣开口说:“你拜访过客户没有?”
  “没有呵。”白君羽说。
  苏晓鸣说:“我今天傍晚第一次拜访了客户,和周辛楠一起去的,拜访了他初中的班主任。”
  “谈得怎么样?有意向吗?”白君羽问。
  苏晓鸣摇头说:“没戏。”
  眼看还剩最后十几米将到山顶,两人又开始起身攀登。
  夜游人三三两两在身旁擦肩而过。唼喋的话语夹带咳嗽不时地被风吹来。有些人叼了香烟,或漫步,或蹲坐,或仰面躺在休闲椅上休憩,红烟头一亮一息,像萤火虫的变种。
  昂首远望,又一座古朴典雅的亭阁岿立山顶。那又是纪念另一位舜城乡贤——明代哲学家王阳明而筑的阳明亭。亭子内侧拥坐着数对情侣,或凝目相视,或情语喁喁,或搂抱亲吻,那春意盎然的温馨情调几乎把王阳明“致良知”的千古命题抒发得淋漓尽致。
  龙泉山的绝顶平坦如砥,约数百来平方米方圆,周围一圈树木杂草,靠近东向有块桌面大小的岩石,唤作祭忠台,是明朝正统间舜城布衣成器率同仁于此遥祭为宦官王振杀害的直陈时政的翰林侍讲刘球而得名,边沿镌刻的“祭忠台”三字乃王阳明的手迹。
  白君羽忽问:“龙泉井在哪里你知不知道?”
  “我也不怎么清楚。”苏晓鸣说,“记载好像在中天阁的东北处,我没见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