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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4)

  • 2020年04月18日
  • 1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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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君羽说:“是不是前面半山腰那口井?”
  “‘海眼澄碧’不大可能,也许藏在比较隐蔽的角落呢。”苏晓鸣说着喃喃吟咏起来,“山腰石有千年润,海眼泉无一日干,天下苍生望霖雨,不知龙向此中蟠。”
  白君羽钦佩地说:“你自己创作的吧?”
  “王安石。”苏晓鸣说,“写的就是龙泉井。”
  不知不觉走至南端陡峭的险壁。风大许多,呜呜呼啸着,峭壁外的几棵松树刮得东倒西歪。登上纪念黄宗羲的黎洲亭,举目远眺,整个波澜壮阔的舜城夜景尽收眼底,如身置九天观望银河,星辰璀璨,异彩纷呈,心境恰似杯中茶叶翩翩舒展,真正感到意兴飞逸,心旷神怡。那条静默的舜江,在月下宛若巨蟒,泛着粼粼幽光,悄无声息地蜿蜒东去。路灯齐列的街市涌动着车水马龙,人流车潮熙熙攘攘的新建桥夜间更拥挤不堪,尽管夜巡的城管队员嘶哑着喉咙忙不迭地疏导秩序,堵塞现象仍频繁发生。站在高处以冷眼旁观的姿态鸟瞰山下这个纷扰喧嚣的世界,好比跳出了世俗的超脱,连灵魂都被滤过了般纯净,而顶峰伫立的肉身已经幻化成轻纱薄翼,几乎风筝样凌空在飞翔,甚至即将羽化而登仙,超凡而入圣。
  踏着一帘清辉,从南面而下。
  下山后两人一致感到口渴,便在滨江公园临时摆设的冷饮摊找个空位坐下。
  苏晓鸣要了杯冰镇牛奶,白君羽要一杯冰可乐,还点了个水果拼盘。
  对岸太平洋商厦绚丽多彩的霓虹灯姹紫嫣红,奢华地倒映在江水里,让人联想起神话中水晶宫的神秘美丽。购物中心不知何故,门庭冷落,顾客稀少,与它同气连枝的底层的肯德基倒人头济济,来客盈门,戴红帽子的服务生一个个忙得有条不紊,脸上荡漾的笑容比门口站岗的哈兰山德士上校还灿烂明媚。
肯德基接壤太平洋商厦之间是条狭窄的精品街,由著名台胞题写的街名,精品街倒不见得售卖精品物品,只寥寥几家小商铺惨淡经营,半天没有顾客光临的情形是司空见惯,于是不知哪个聪明人率先独辟蹊径在该街口摆起台球桌和卡拉OK音乐摊点,生意竟出奇的红火,群英聚集,高朋满座,后来仿效者纷纷,台球桌越摆越多,卡拉OK越唱越闹,使精品街成为名副其实的娱乐街。
  听着传来的或五音不全、或模仿得惟妙惟肖的流行歌曲,苏晓鸣与白君羽相互对望一眼,彼此会意一笑。当两人的目光不期而遇碰撞一起时,苏晓鸣惶遽地避开,神色窘迫不安。
  白君羽踌躇地考虑一下,两颊晕红,委婉地说:“我很可怕吗?我看你怕我似的有点好像。”
  “没有呵。”苏晓鸣说,低垂眼皮,扶起吸管嗍口冰凉甜纯的牛奶,另一只手不自然地翻着刚买的书。
  白君羽说:“我的那张名片你扔了没有呀?”
  “怎么会。”苏晓鸣说,不明白她的话出之因。
  白君羽用吸管搅拌着可乐,眼神脉脉地注视杯里旋转的冰块,语气细柔地说:“伊舟这人很烦,每晚电话来个不停。”
  说完她小心翼翼注意起苏晓鸣的表情。
  “他说他要追你。”苏晓鸣带有调侃的口吻漫不经心地说。
  “呵——!”白君羽笑出声,笑中满是不在乎的意味。然后她微然一怔,好像对苏晓鸣的漫不经心略感失望,但这失望只一晃而逝,她随之露出一派坦然悠然的气色,抬头说,“你看今晚月亮像什么?像不像被孩子咬去一口的饼?”
  苏晓鸣心有感触地说:“我觉得更像一面镜子。”
  “那片缺口准是哪个小媳妇不留神打了碎。”白君羽说。
  苏晓鸣幽幽地说:“这面镜子非同寻常,可以照见生命的容颜,可以照见人生的轨迹,也可以照见心灵的历程。”
  “那它是一面魔镜。”白君羽说,“我真想摘下来照照自己的梦想。”
  苏晓鸣说:“中间如果能架起通天的梯子,我去帮你摘了来。”
  “可惜那么长梯子没有。”白君羽说。
  “但我能找的到。”苏晓鸣指着胸膛说,“不是说心比天高嘛。通天的梯子就在这里呢。”
  两人默契地笑了。
  正这档子时候,一名衣衫褴褛的小乞丐捧着个破搪瓷碗凑拢来,挨着桌沿,灰溜溜的眼珠子盯着苏晓鸣和白君羽“老板”、“小姐”地不断叫唤。这小乞丐脏乱的头发和龌龊的身上散发着死鱼烂虾般的腥臭,一副让人既怜悯又讨厌的模样。
  白君羽嫌弃小乞丐的臭味,别过脸,抓过桌上面巾纸拭鼻子。
  苏晓鸣赶紧搜出一元硬币驱赶臭虫一样迅速将小乞丐打发。
  唐朝李商隐曾指“花间喝道”、“月下把火”、“焚琴煮鹤”等归为“杀风景”,翻译《飘》的傅东华后加了条“给艺术品戴帽子”,苏晓鸣此时触景生情,认为应该也把“与女朋友外出遇乞丐”增补上去。同女朋友外出遇乞丐,的确十分“杀风景”,身上带零钱倒无伤大雅,大可摆出一副慷慨状,若全是大面额,准会像握着一团火、一只刺猬般无措。乞丐们又都研究过心理学,深谙于察言观色、见机行事的策略,对热恋还是初恋中的青年男女的心态掌握得成竹在胸,他们几乎将谈情说爱的男女作为搞外块的进攻对象,一贯跟踪追击,穷追不舍,由不得你不乖乖施舍。一般在女性当前的境况下,没有多少男人会暴露出吝啬的行举,却要处处显示自己具有爱心大使的情怀。
  白君羽见小乞丐走远,感慨地说:“现在乞丐可真多,满街是,见谁逮谁。”
  苏晓鸣说:“乞讨已不再是单纯维持生计糊口谋生的一种手段,几乎当作一种产业,一条致富门路。”
  白君羽愤恨地说:“这些小鬼尤其讨厌,可恶,常常大街小巷对行人围追堵截,你不给他,他硬抱了你的腿死活不放手,警察见了也束手无策。”
  苏晓鸣说:“小孩是无辜的,可恶的是那些不劳而获、利欲熏心躲暗里教唆、操纵的大人。《包身工》里说,船夫饲养墨鸦,为了是让它们下水捕鱼,墨鸦下水吞了鱼,船夫把鱼从墨鸦的项颈里挤出来,再抛到水里继续捕捉。小乞丐就像是墨鸦。”
  “应该把那些伤天害理的家伙全抓起来坐牢。”白君羽说。
  苏晓鸣噗嗤地笑了。
  白君羽迷惑地问他笑什么。
  苏晓鸣说没什么。他眼睛老实得不敢四处张望,更不敢瞧白君羽的脸,他不敢接触异性的目光。他把注意力从《傅雷家书》封面画的鹅毛笔慢慢移向桌中央冰霜融化的水果拼盘,一颗插了牙签的草莓吸引了视线,由草莓而立刻联想起高中语文老师的酒糟鼻,这个酒糟鼻的联想,只像风里划亮的一枚火柴,一闪即熄,不留痕迹地在他脑膜里倏然闪过。视线掠过草莓,在一包面巾纸上稍作短暂停留。包装面巾纸的透明薄膜袋印有两朵淡雅别致的幽兰,他无声地深吸一口气,似乎能感觉幽兰散发的缕缕清香。最后他被桌上白君羽那只纤纤玉手完全吸引,修长纤细的手指,圆润细腻,洁白秀雅,小巧玲珑的指尖,覆盖着一排琉璃瓦般整齐的玉甲,玉甲似乎经专业人士的修整保养,但没有绘描时下风行的浓彩艳丽的各种图案造型,光涂了层无色的油彩,使视觉上润亮有光泽,玉指长短幅度与手的型体和谐得严丝密缝,中指佩戴一个细小精致的镶了颗米粒大小的钻石的白金戒指,戒指的点缀,不但使手指整体美感没有被阻断、破坏,恰恰平添一种锦上添花的完善和高贵。
  “喂,你在想什么,一言不发?”白君羽耐不住苏晓鸣的凝神沉静,她觉得他像是处在被动的状态下,她不想这样无聊而拘束地沉默下去,主动地柔婉地用语言制造轻松的气氛,她说,“我觉得你今晚有点心不在焉?”
  苏晓鸣从白君羽手指的浮想联翩中回过神,毫无感情色彩地挤出清淡的一抹笑容,说:“没有呵。”
  白君羽害羞地说:“你为什么一直低着头,不敢看我,难道我很丑?”
  “怎么可能呢。”苏晓鸣稍微把头抬了抬,看见白君羽的俊俏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