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来，一群亚洲象从西双版纳保护区一路北上，暴走500多公里，抵至昆明郊区。

圈粉无数。

这群游走的大象不仅上了中国的热搜，同时也让西方媒体放下敌意和偏见，对中国“难得”地进行了正面报道。“大象知道，中国是个好国家。”外国网友如是说。

生活不是诗和远方。摘掉社交媒体的滤镜，大象不是萌宠，大象是能够伤人的猛兽。一路“祸害”的大象造成的损失，谁来买单？

人象冲突

据媒体报道，在北迁的最初40多天，象群肇事逾400起，破坏农作物超过800亩，直接经济损失接近700万元，并严重影响了当地民众的正常生活。

象群一度冲进县城，所幸并未造成人员伤亡，这也使得舆论场上的围观者尚可轻松调侃此事。

但大家都知道，一旦造成人员伤亡，事件将变得棘手，毕竟野生动物再珍惜，人权也是高于兽权的。

事实上，人象冲突在云南已经被热议了十多年。在云南，大象进城屡屡见诸报道。热带雨林的减少和人类活动范围的扩大，倒逼为生活所迫的象群进入农业区觅食，并与人类发生冲突，这在全世界都是普遍现象。另一方面，在中国，受到法律保护的大象，几近于没有“天敌”，得以从容下山、进城，“为害一方”。

这次暴露在低空无人机镜头下的象群北上，损失全部由当地政府买单，这固然符合人们的朴素正义观，但另一方面，因保护动物而带来的财产损失，除了财政资金的补偿之外，市场化的保险机制，是否以及能否发挥更大的作用？

保险买单

有损失，就有风险转移的需求，就有保险进场的需求。那么，多年来大象造成的损失，保险承担了多少？

根据野生动物保护法，受保护的野生动物带来的伤害和损失，由当地人民政府给予赔偿。该保护法特别指出，有关地方人民政府，可以推动保险机构开展野生动物致害赔偿保险业务。

在我国，野生大象主要生活在云南西双版纳的几块彼此割裂的栖息地。根据西双版纳州林业和草原局介绍，2011年至2019年，共发生野生亚洲象肇事事件4600多起，导致人员伤亡50余人，农作物受损面积12万多亩，保险补偿超过1亿元。

虽然法律规定了由政府部门赔偿，但赔偿远远不能覆盖损失，这也不能怪当地政府，因为赔付远超财政能力。而得益于十年前的一次创新，云南将商业保险引入，赔偿额度大幅提高。

这个创新就是，西双版纳当地政府在2010年与太平洋保险达成合作，开展亚洲象公众责任险试点。2011年，又把所有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都纳入了公众责任保险的范围。2014 年，这种做法又推广到了整个云南省。

一般来说，公共责任险是特定场所的所有者和经营者需要投保的险种，用来转嫁其风险责任，以防因过失导致意外事故造成的第三方人身及财产损失。这种由政府全额出资投保、保险公司勘损赔付的模式，实现由政府补偿向商业保险赔偿的转变。

彼时，西双版纳州决定，由省州两级政府出资285万元，购买公众责任险，不用老百姓掏一分钱。凡是由野生亚洲象造成的人财物损害和损失，都由保险公司买单。借助保险的杠杆作用，遭受损失的居民获得的赔偿实现几倍增长，这大大缓解了人象冲突。

然而，问题也开始滋生。因为这个保险，无利可图。

无利可图？

尽管商业保险赔偿较政府补偿有大幅提高，但和实际的损失相比仍相去甚远。根据媒体调查，现今赔付价格依然不足损失作物市场价格的三分之一。

另一方面，由于保额有限，保险公司没法按照市场价格赔偿，只能量入为出。这一保险业务也一直处于入不敷出的状态。以西双版纳州为例，该州2010年投保285万元，赔付439万元；2013年投保770万元，赔付1515万元，投保金额与赔付金额之间的缺口越来越大。

对保险公司而言，这便成为了带有公益性质的责任险，不仅是不盈利的，还是亏损的。这样，承保意愿就不高，其他的保险公司也不太愿意共同做大市场。

而如果一个险种不盈利，光靠企业社会责任硬扛着，前途并不会乐观。只有市场内生力量才是强大的，才能够形成良性循环。如果不盈利，野生动物肇事公众责任险，只会成为保险公司的负担，维持现状已是勉强，加大投入和运营，就不太切合实际。

无利可图还能接受，如果是赔本的买卖，就很难立住脚了。短期内，人象冲突还会愈演愈烈，商业保险如果不能对冲损失，生命财产受到侵害的民众，如何服众？

因此，政府需要加大对责任险的资金投入，从而提高赔付额。并且，是否可以将资金来源进一步拓宽，政府和民众共同投保，充分发挥保险的杠杆作用，否则当地政府的财力终归有限。与此同时，保险公司也应在及时核损清算、及时兑现赔款、提高赔偿力度等方面进一步做出改善。

减少乃至避免人象冲突，不仅仅是政府、险企和公益基金会的分内之事，还需要全社会联手应对，在发展经济的同时，也能兼顾生态文明建设。云南是中华的一块宝地，不仅多民族交汇融合，也是人与自然和野生动物和谐相处的试验田。

古语云：太平有象，国泰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