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振华被约谈。

随着前海人寿公布银保监会对其下达的《监管意见书》，这一消息迅速“炸锅”。

数天前，前海人寿控股股东宝能单方面宣布，罢免前海人寿总经理和监事。《监管意见书》指出，上述任免，前海人寿并不知情，且未提前通知监管机构，因此要求“立即整改”、“严禁股东不当干预公司经营”，实控人姚振华被银保监会约谈，责令改正。

尚在10年禁业期的姚振华，不可能不知道监管对于公司治理的敏感和零容忍。“资本大鳄”的涟漪还在，“明天系”被接管的新华信托和易安财险相继进入破产程序，正是前些年实控人掏空金融机构的糜烂现象，让监管痛下决心，“沉疴用猛药”。

但姚振华依然选择一搏，突然发难，揪一揪监管的逆鳞，盖因整个宝能系已经四处漏风，而“现金奶牛”前海人寿更是一败涂地。或许，姚振华太想挽回局面了。

而正如那句话所说，个人的奋斗固然重要，但也要考虑历史的进程。

何至于此

7年前，“宝万之争”沸沸扬扬，上升到保卫中国制造的高度，乃至惊动高层。大肆举牌的险资野蛮人自此“一蹶不振”，而姚振华虽然被冠以“资本大鳄”的高帽，但毕竟全身而退，拿着从万科股票赚到的几百亿人民币，没赔夫人，没折兵。

一战成“名”，只不过这个名声不好听，是字眼里就带着原罪的资本家。

求名当求万世名。宝万之争之后，姚振华进军汽车行业，证明自己是企业家，而非资本家。

但市场自有规律，这事不仅教育了姚振华，也教训了许家印。无论是姚振华起家的地产，还是大杀四方的资本市场，都是短期逐利的修罗场，适合潮汕商人的狠劲儿。

但造车是实业，链条极长，资产极重，思维迥异，以至于宝能重金砸进去，收效甚微，圈地有余，量产不足。加上姚振华这一代白手起家，从自信到自负，没有经历过经济周期的倏变，过于乐观，或许以为自己是天生赢家。但屋漏偏逢连夜雨，“三条红线”重创了房企的资金链，宝能也不例外。于是，欠账、欠薪、卖股票、卖资产，与恒大如出一辙。

造车是一条好赛道，从贾跃亭到姚振华，企业家的市场嗅觉令人惊叹。只是，他们都失败了，至少目前是。市场是集美好与残酷于一身的东西，赢家通吃，输家无立锥之地。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亦遭受保险业“至暗时刻”的前海人寿，被裹挟在宝能流动性危机的风暴之中，实控人和管理层的龃龉和冲突，不可避免。

同床异梦

宝能将罢免决议挂在自己的官网上，前海人寿则第一时间将《监管意见函》首页置顶，两者的“同床异梦”，似可窥得一斑。

此次突遭罢免的总经理和监事，都是前海人寿的创业元老，加之去年辞职的董事长和年初辞职的总助，前海人寿已成业界戏谑的“三无公司”，无董事长、无总经理、无监事长。

管理层大动荡，与经营业绩大滑坡不无关系。今年一季度，前海人寿保险业务收入达到109.55亿元，同比下降78.53%，净利亏损23.23亿元，同比下降441.3%。

事实上，前海人寿在2021年就尽显疲态，净利为1.16亿元，较之2020年下降89.95%。

保险不好卖了，也是从2021年二季度开始的，险企业绩低迷并不意外，但前海人寿近乎失速，就不能全归之于大环境。

宝能也是在同一时期开始了螺旋下降，这不可避免对前海人寿产生了影响。根据前海人寿一季度偿付能力报告，宝能系的钜盛华已将所持前海人寿约30%股权质押，目前前海人寿约70%股权处于质押状态。

前海人寿一季度的综合偿付能力充足率和核心偿付能力充足率分别只有110.17%和66.39%，已贴近监管红线。另一方面，前海人寿风险综合评级持续7个季度被打分C级。

宝能是无暇给前海人寿输血的，它还指望着后者能给它提供“弹药”。但偏偏，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

公司治理

近年来，银保监会大力整治公司治理乱象，既用重典，也在建立常态化监管体制，因此姚振华此举，迅速遭致监管的回击。

监管还话里有话，明确要求前海人寿股东不得滥用控制权干预公司经营，严禁利用关联交易进行利益输送和资产转移，不得侵占挪用保险资金。

这一回，姚振华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形势比人强。对公司治理的强监管，依然在势上。在这个时候手闲不住，试图去接住向下坠落的刀，是注定要被割伤的。

别的不说，公司治理重灾区和坏榜样的“明天系”，正陆续迎来命运的终局，其中四大互联网企业之一的易安财险最终走向破产重整，成为第一家破产的保险公司。此前，“明天系”的包商银行和新华信托，也分别选择破产。

“明天系”的外溢风险正在被全社会买单，代价巨大，这也是为什么公司治理成为监管的重要抓手，要建立防火墙，加强对股东的穿透式监管，防止金融机构成为大股东和实控人的提款机。姚振华作为有“前科”的实控人，瓜田李下，本就显眼。此番约谈，对姚振华而言，求仁得仁。

多说一句，发展是硬道理。当增长一旦停滞，相互奔赴就变成了相互折磨，层层叠叠的暗礁露出水面，举步维艰。多少所谓的企业大佬和资本强人，在这一轮的调整中，被流动性揍得鼻青脸肿，沦为“半截英雄”。

终归是，在牛市凭运气赚的钱，在熊市凭实力全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