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社会经济运行中，金融显得与众不同。

无牌照，不金融。

“凡是金融，都要持牌经营。”过去一年，这句话飘荡在金融行业的上空，被监管反复提及，被市场反复咀嚼，终于活成了人们心目中的“言必称”。

口号也好，理念也罢，一旦深入人心，就重塑了市场的预期，以及周期。

三件大事

过去一周，在不同的场合，持牌经营被念叨了三次。

首先，2021年处置非法集资部际联席会议重申，必须坚持“金融特许经营”原则，恪守持牌经营和审慎监管的基本原则，严禁“无照驾驶”。

而且，会议“放了狠话”，直言“对任何违法违规开展实质属于金融的经营活动，都要理直气壮地果断采取措施，集聚强光照射 ‘灰色地带’” 。

其次，在银保监会的一季度新闻发布会上，对于网络互助，银保监会党委委员、副主席肖远企表示，如果打着互助的旗号从事金融业务、从事保险业务，这就偏离了互助本身的范畴。

肖远企继续说，开展保险等实质性的金融业务，必须要取得金融牌照，这也是一直讲的，让所有金融活动纳入监管，必须做到“有证驾驶”。

与此同时，银保监会还发布了关于警惕明星代言金融产品风险的提示，明面上要求明星不得为其没使用过的商品或服务做推荐，更进一步，则是要求金融产品供给主体依法合规履行责任，未取得相应金融业务资质的，不能开展相关营销宣传活动。

三件事情放在一起，就是勿谓言之不预也。

两大模式

具体到保险，监管的动作颇有意思，对于长久以来的互联网保险乱象，采取的是“当头棒喝”，划出界限，关门开窗；对于“裸奔”的网络互助，采取的则是“不怒自威”，使得相关市场主体知难而退。

已于2月实施的互联网保险新规，首当其冲的就是强化持牌机构的管理责任，对第三方平台划出5道红线，非持牌的不准提供产品咨询、产品比价、代收保费、投保方案设计等互联网保险业务。拥有流量优势的大型互联网平台和通过微信、微博、头条、视频平台为险企导流的大V，都必须过持牌关。

互联网保险新规对大平台和大V的冲击尚可，因为通过收购保险中介牌照，它们基本能够做到持牌经营，更多的是考虑如何合规。

但也不是毫无问题，比如有的保险电商巨头，目前的流量更依赖于第三方互联网平台，依赖于大V和KOL的引流，而后者与新规不无龃龉。如何适应和合规，暗礁并未彻底清除。

再比如，近期被媒体曝光的“薄荷保”，并不持牌，却提供产品咨询等保险服务。而这家自诩为科技公司的公司回应也是充分体现了什么叫无知者无畏，声称“并未持牌、但是合规”。面对这种继续打擦边球的，新规如何长出牙齿，人们还在观察。

另一方面，持牌经营对网络互助而言，成为悬在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虽然多年来监管态度一波三折，也曾表态要将其纳入监管，但迟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整个行业就是“无证驾驶”，涉众风险巨大，因此权衡之下，互助平台纷纷关闭，行业面临大厦将倾。在轻松互助和水滴互助关停之后，行业老大相互宝愈发骑虎难下。

事实上，监管的不确定性只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网络互助的导流效果不佳、客户转化不及预期，或是遭弃的主要原因。水滴上市的招股说明书一公布，数据不会说谎，水滴筹和水滴互助的导流逐年下降，水滴保险商城的获客来源，来自第三方渠道以及消费者复购等自然流量。

“拨乱反正”

之所以对持牌经营念念不忘，或许是因为被“伤得不轻”。

互联网金融经过十多年的野蛮生长，以P2P的自爆为标志，监管对金融创新不再迁就。

此前，众多互联网平台和中小金融科技公司麋集在网贷领域，因为彼时网贷的持牌感不强，准入门槛低，最终导致风险急速外溢，一发不可收拾。

一方面，平台借助流量优势，跨越各个金融场景，先上车后买票的劣迹浓厚，不规范、不合规的经营家常便饭，美其名曰“创新”。另一方面，持牌经营，不能随意扩大牌照的内涵和外延，异化为监管套利，小贷牌照就是反面典型。

事实证明，监管套利实属伪创新。

总结经验，很多金融创新并不是科技赋能，而是以创新的名义持续淡化持牌经营这一金融常识。不持牌经营，游离于监管之外，不用受各种资本金和风控的约束，野蛮生长，高举高打，其后果便是“普贵”和跑路。所以，监管部门“拨乱反正”，也是回到初心：凡是金融，必须持牌经营。

对蚂蚁的182亿元人民币罚单，以及四部门所宣示的监管态度和导向，也可以一言以蔽之——持牌经营。监管套利将成为危险游戏，平台机构不能仅仅是被动接受监管，还要主动拥抱监管，将合规和风控放在第一位。

而且，即使是持牌经营，也面临着反垄断的压力。四部门给蚂蚁对症抓的药，无需多说。

合久必分

金融不是越复杂越好。

金融产品，具有高度的信息不对称性，具有高度的风险外溢性，金融科技并没有改变金融的本质，相反还放大了涉众风险。

殷鉴不远。整个金融进入强监管的大周期。凡是金融，都要持牌经营。所有金融业务，都要纳入监管。监管既是统一的，也是穿透式的；既反垄断和防止资本无序扩张，也反监管套利。

曾经市场上的那种“生龙活虎”已成往事。

如今，让金融的归金融，让科技的归科技，对于金融而言，没有金融科技和科技金融的文字游戏，只有两分法：持牌与非持牌。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创新和监管的博弈，不同的阶段，有着不同的选择。